阿鵺的做梦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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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也会奔你而来 番外7 画像

原女*莱姆斯卢平

斯内普教授含量高,卢平会出现请耐心。

⚠️Trigger Warning:含有焦虑、自残、过呼吸等心理疾病相关内容,若引发不适请根据自身情况暂停阅读或观看。

字数:1w2

 

番外7

 

1.

 

“好吧,斯内普教授。”茉莉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画像,明明她都要当教授了,为什么她看到斯内普还是会紧张啊,“这个,这个是之前我收到的您的有关高阶魔药学的教材,然后,我,我现在在联系出版社想把它出版,所以我做了一些改动,没对概念性的知识点改动,只是,修改了一些措辞……”

 

茉莉简直紧张得冒汗,“出版后会只署您的名字,我知道您不会回应我,我只是,只是来,跟您说一下这件事,这是您的书……”

 

“不。”

 

“什么?”茉莉下意识地回应,话说出口才意识到校长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麦格教授为了给她留空间离开了,而且这个声音似乎是斯内普的,但她紧紧盯着画像,画像的嘴并没有动过,“教授,是你吗?”

 

“不然这里还会有谁跟你说话?我说不,这只是一本过时的研究成果,如果魔法世界还没人能找出些更好的方法,当然大概率没有,但我仍不觉得这些塞进炉膛里都没什么用的东西有出版的必要。”

 

茉莉被斯内普连珠炮一样的话堵在原地,现在,毫无疑问,这一定是他们“敬爱”的教授,曾经的校长,大名鼎鼎的西弗勒斯·斯内普。

 

“嗯……”茉莉的紧张被他的质问消去了一半,但她仍对斯内普的画像会动这件事感到震惊,虽然她这是第一次跟他的画像对话,但在这之前她也无数次来到这间办公室里,“教授,您?”

 

“我想你还没有愚蠢到现在还没意识到这幅画像会动。”斯内普有些不耐烦地说。

 

“当然,但是您,当时他们说……”茉莉犹豫地停下,他们说斯内普没有给自己训练过画像,所以挂在办公室里的就真的只是一副单纯的画像而已,但这话说出来终归是不太礼貌。

 

“但他们有我全部的记忆。”

 

全部的记忆,茉莉想起大战的那天,她拦下哈利时两人的对话,“是的,所以他们?”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费这么大力气把那些毫无价值的东西塞进一张画像里,或许是我们伟大的救世主为了羞辱我,甚至连一把椅子都不肯给我画。”

 

茉莉原本想反驳他,他的记忆包含着魔药学研究的重要资料,怎么能说毫无意义,但她看着画像,突然出现了另外一种想法,“嗯……教授,但是或许我猜您的身后还有一口坩埚。”看斯内普瞬间凝固的表情,茉莉的心情彻底放松下来,“如果您允许我多嘴问一句,您为什么放下还在沸腾的坩埚假装自己不会动,就是为了骗我吗?”

 

“我憎恨问题,就像现在这样。”

 

“抱歉教授,我只是想来说一下关于这本书出版的事情,并没有想打扰您,我。”

 

“你已经打扰我了。”斯内普的眉毛深深皱起,“我的回答是不。”

 

他说完不再端着样子看向茉莉,甩手走回到实验台后面,茉莉这才看清画像的全貌,原本以为的深绿色的背景其实只是墙壁和房顶的颜色,而画框里看起来比地牢的办公室还要大的屋子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实验台,茉莉粗略估算了一下,感觉就像是他们上课时学生使用的长桌,但比长桌还要宽,斯内普的身后是一整墙摆放整齐的玻璃瓶,不用看也知道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魔药材料,他当然也不是如他所说的没有座椅,不然他现在就是坐在空气上工作。

 

而最令茉莉感到吃惊的是,墙上还有一扇透亮的落地窗,阳光从外面撒进来照亮屋里的景象,茉莉也透过窗看到外面的花园和远处的树林,“您还在种植草药?”

 

“是战争都没能让你稍微认清一点现实,还是因为跟某个可耻的狼人走得过近脑子里被刮进了芨芨草的种子,或者不止狼人可以传染,巨怪的大脑也可以?”斯内普在保持高强度输出的情况下手里的动作都没有停顿,“我只说一次,不会有画师每天来帮我填满这些空瓶子。”

 

茉莉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些除了答案之外的点,他们俩已经重新在一起两年,她不会再因为有人打趣而脸红,她只是好奇,“我没想到,教授您居然还会对这些……八卦感兴趣。”

 

“我并不想知道这些,”斯内普似乎是叹了口气,他加入了一点放在纸上的粉末,声音又提高了一点,意有所指地说,“如果旁边那张画像可以闭上嘴的话,我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

 

茉莉忍笑转过一点视线,正在椅子上假寐的邓布利多心虚地挑了挑眉,茉莉咳了两声开口,“我想我们还是谈谈这本书吧教授,不出版实在是太可惜了,而且您也说过我们之前使用的教材有很多的问题,不然我们也不会在课本上留下那么多笔记,现在我们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呢?”

 

“如果当初知道这本书有这么多麻烦,”

 

“您就不会把它给莱姆斯了是吗?”茉莉完全猜得到他要说什么,“我一直觉得您是一位对教学内容很负责的老师,我还是希望您能考虑一下。”茉莉举着书走得近了一些,“这也不是您的那一本,我也舍不得把莱姆斯送我的东西拿去给出版社,是我誊抄的,现在这个是印刷的,您可以看一下。”

 

离得太近了,画像又太高,茉莉只能勉强踮起脚举着,仰头也看不到斯内普是否有在看这本书,就在她想要放弃的时候,斯内普的声音又传出来,“漂浮咒是你们入校学的第一个咒语,如果这位未来的教授还没忘记自己是个巫师而不是别的什么无智慧生物,能否动一动你手里的魔杖。”

 

“抱歉教授。”每一个斯内普的学生都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说话方式,或者是茉莉不再像年少时那样胆怯,听到这样的话只觉得激动,她挥动魔杖让书飘到合适的位置,然后一页一页翻动起来。

 

“停。”茉莉都能从这个词的语调中想象出斯内普的表情,“第四页,这个坩埚的型号已经过时了,我在画像里都知道,怎么还在用我当时手绘的配图。”

 

“对不起教授,我回去就修订。”刚刚的喜悦被一扫而空,茉莉感觉自己开始冒汗,“教授,您能否稍微等一下,我想去拿点纸笔记一下。”

 

“你是个巫师,”斯内普算得上咬牙切齿了,“要我现在教你怎么在这本书的空白处用羽毛笔做标记吗?”

 

“对不起对不起。”茉莉只能临时借用麦格教授的羽毛笔,在心里默默致歉,“现在可以了教授,您继续吧。”

 

2.

 

“麦格教授,关于我之前说的事情,我觉得还可以,”

 

“格兰芬多,紧急事件。”茉莉的话被一个声音打断,这个声音茉莉有些熟悉,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这才注意到校长办公桌上有一个小小的石像摆件,跟门口的那个长得一模一样。

 

麦格站起身,一边说一边往外走“我得去看看,如果你没什么别的事的话,可以等我一会儿吗?”

 

“没关系教授。”茉莉也站起来,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天阴得像是夜晚将要到来,但其实只是下午四点,而且这才刚开学,“我今天没什么事,学生重要。”

 

“好。”麦格已经快走出办公室,“抽屉里有零食。”

 

茉莉愣了一下,笑着对麦格的背影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教授。”

 

“哼,格兰芬多。”斯内普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来,在茉莉印象里他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好吧,嘲讽格兰芬多的时候除外,很显然,他现在又想起来做这件事了,他最大的爱好之一。

 

“紧急事件也不代表着闯祸,斯内普教授。”茉莉转回身看向墙上的画像,邓布利多今天不在学校,斯内普旁边画框里的椅子上只搭着一条羊毛毯,至于斯内普那边,窗外的天气就像现实里一样糟,茉莉甚至都有些担心,他的院子并没有像草药课教室那样搭起大棚,如果有些娇弱的品种,怕是要淋坏了。

 

“如果对于其他学院,还有这种可能性。”斯内普没在熬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借着寥寥无几的天光看书,膝上居然也有一条毯子。

 

“您对格兰芬多有偏见,教授。”这是大家公认的事实,但即使这样,茉莉还是忍不住这样说,她自己也在想是不是做了一段时间教授,胆子变得大了一些。

 

“事实证明我对格兰芬多的判断总是对的。”他背对着茉莉,没办法看到他的表情,但他加重了“事实”和“总是”,语气不善的样子。

 

“我想是天气影响了您的判断。”茉莉再次看向窗外,茉莉突然想到之前卢平似乎跟她提过,今天是格兰芬多魁地奇队训练的日子,希望别是因为恶劣天气出了什么意外,“教授,您有没有考虑过换一个房间,比如能看到窗外,晒到太阳的那种。”

 

“为什么我要换房间。”除了第一个词,这句话听起来完全不像个疑问句,但茉莉知道她还是得回答,毕竟是她挑起了这个话题,“只是一个建议,我只是担心您会觉得这里太憋,这样容易造成一些心理问题。”最后两个词说出口茉莉就后悔了,只能硬着头皮在斯内普反驳她之前解释,“我是说像您这种,不,是像我们这种人,多晒晒太阳总是有好处的。”

 

“我不认为我们是一种人。”

 

“当然,没有两个人是完全相同的,我只是想表达某些方面。”茉莉开始思考对画像里的人施一忘皆空会不会有效果,“某些方面我们有共通点,晒太阳会改善心情,减少某些,某些想法。”

 

“动动你巨怪的脑子应该就能想到,晒太阳只能让我褪色。”

 

“抱歉,我,我对这方面不是很了解。”茉莉改成考虑给自己一忘皆空的可能性,“您还是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打扰您看书了,抱歉。”

 

“你说的是哪些想法?”

 

“什么?”茉莉已经心虚地转身背对着画像,闻言又转回来。

 

“你刚刚说可以减少什么想法?”斯内普还保持着刚刚的那个动作,但茉莉终于注意到,他似乎很久都没翻动过书页了。

 

“想法……这个,我也不是专业的,我只能给您概括,大概就是那些对自己的怀疑,还有自己给自己的压力,对自己和生活的否认,自责,焦虑,悔恨这些,不太正面的情绪。”茉莉尽量谨慎地措辞,斯内普的那些过往她或多或少地听说过一些,她几乎是在听到的当下就下意识地觉得斯内普跟她有相似的问题。

 

“晒太阳并不能解决你说的这些。”

 

“但可以带来一些温暖和开心的情绪,负面无法被消除,也可以试着去接受它们,”茉莉耸了下肩,“就像接受自己不是个优秀而完美的人,但至少您比我优秀得多,不是吗?”斯内普没有动作,茉莉也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总得学着跟自己的缺点和负面情绪和平共处,就像优点和缺点同时在一个人的身上,所以正面情绪也可以跟负面的同时存在,晒太阳总没什么坏处,不过我想您的花园就很不错,是我舍近求远了。”

 

茉莉没等到斯内普的回答,麦格已经回来了,“他们招新队员在雨中撞在一起,还好只是轻伤。”

 

“那就好。”直到茉莉看向麦格,斯内普都再没动作,如果不是他窗外还在下雨,看起来与麻瓜的画像也无异了,茉莉坐回椅子上,“麦格教授,我们继续吧。”

 

3.

 

“斯内普教授。”茉莉疑惑地站在画像前,“麦格教授说您找我?”

 

不仅这件事让她觉得疑惑,更奇怪的是明明是下午三点,但墙上众多的画像框居然都是空的,让人忍不住怀疑它们原本就都是一幅幅风景画,而斯内普十分严肃地坐在画像的正中间,仿佛要对茉莉进行一场审判。

 

“是,我有些事情想问你。”斯内普像一个只有嘴巴会动的人偶,嘴唇一开一合地发出声音。

 

“您想知道什么?”茉莉的大脑飞速地转起来,书已经校对无误,他也已经确认过了,出版社正在打板准备发行,难道他知道自己最近开始结合他上课时的笔记编写新的《初级魔药学》了吗?梅林啊,茉莉没跟他说就是因为知道他一定会拒绝,但如果真的写出来他还是会口是心非地修正的。

 

“书的话,出版社那边有寄过来样品我会第一时间拿来给您看的。”

 

“不是书的事情,你先坐下吧。”斯内普总能把这种平和的话说出命令加责怪的效果,茉莉下定决心如果他真的问起就转傻充愣当作什么事都没有,紧张地坐在校长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两个人的位置很奇怪,茉莉只能抬头看向他,等他接下来的问题。

 

“你上次提到那个,是叫,心理问题?”斯内普的眉头打出一个结,茉莉却暗自松了口气,“您想问这个?”

 

“我没在我有的书里面找到这部分的内容,但我知道麻瓜有相关的研究。”斯内普抬手在空中抓了一下,一本书从茉莉看不到的方向飞到他手里,然后又被他打开摆在他面前的某个地方,茉莉猜测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大概还有张桌子,因为斯内普的手臂消失在画面中,可能已经准备好了做些笔记。

 

这种想法让茉莉觉得紧张,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自己曾经最严格的教授准备根据自己的发言做笔记,而自己对他想知道的事情算得上毫无了解。

 

“其实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不是专业的研究人员和从业人员的角度,他们的专业知识,我并不了解。”茉莉下意识地提出免责声明,早知道斯内普想了解这些,她可以帮他找些书来的。

 

“说你知道的。”斯内普已经进入了他那种做研究时的状态,半低着头明显在看着桌子上的某个地方,茉莉因为不用直视他的眼睛,感觉紧绷的神经松动了一丝,终于能分心思考,她总觉得这件事显得极其的诡异,但这可是斯内普啊,他会对自己感兴趣吗?绝对不会,他确实只会对魔药感兴趣。

 

“抱歉教授,我不知道从何说起,我不知道您想了解哪些方面?”平心而论,斯内普绝不是一个好的倾诉对象,如果在茉莉心里给所有认识的人排序,大概会被排在最后一个,找斯内普倾诉?还不如去找小天狼星。所以即使知道斯内普是出于学术的目的,茉莉依旧没有敞开心扉的想法,她只能做到回答。

 

“先说说定义。心理问题?你之前提到的是这个?”

 

“我并不知道专业的定义,从我的理解来看,绝大多数我们所谓的情绪,负面情绪都是心理问题,但这个词绝不是贬义的。”

 

“不是贬义的,但需要治疗?”

 

“不,不是这样的,严格来说心里问题是分程度的,到了心理障碍或者疾病的地步才需要治疗,普通人也会有心理问题,但可以自己调节,只是自我调节是有限度的,每个人的边界不同。”

 

“那这个程度由谁来判断,自己的情绪应该只有自己清楚,麻瓜可没有摄神取念。”

 

“教授,我想我应该先纠正您一下,即使会摄神取念,也绝对不能用在诊断和治疗上,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这种魔法,它,不太尊重人的隐私。”茉莉看到斯内普手臂的动作顿了一下,“所以要怎么判断?”

 

“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大概每个人发现的方法是不一样的吧,自己或者别人发现自己有负面情绪,但出现绝不意味着产生了障碍或疾病,有情绪是正常的,但出现了长期的自己无法调节的负面情绪,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和健康才被称为障碍,再严重一些,会被称作疾病,心理疾病,大概就像打喷嚏和感冒和重感冒的区别?”

 

“那可以只说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虽然斯内普的语气毫无变化,但这句话强烈地刺激到茉莉,她深吸了一口气,抱住双臂盯着画像里的斯内普,“您是怎么知道的?”

 

斯内普听出她的防备,抬头看向她,“你上次那些话的意思不就是想说我像你一样有一些需要解决的心理问题吗?”

 

“上次……”茉莉想,确实不能按普通人的思维来猜测斯内普的反应,让她模拟一万次她也不会想到斯内普承认的这么彻底,“我,好吧,您让我回忆一下,时间可能会有些久。”

 

她并不是真的需要回忆,她只是需要把记忆中的那些事删去一部分,一大部分,变成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说出来,她希望斯内普能听懂她的意思,给她一个回去准备的时间,下次再说。

 

“没关系,我的时间有很多,距离晚饭时间也应该还有三个小时。”

 

茉莉果然应该相信自己刚刚得出的那个结论,“好吧,我想想。”

 

她是怎么发现自己出了点小问题的?刚到瑞典的那些时光回到她脑子里,现在想来其实只是一段略有些忙碌的日子,刚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逐步接触自己不熟悉的工作和学习内容,认识新的同事和同学,在一些善意的目光下尴尬地解释自己耳朵的问题,然后被热心的同学带去配助听器。

 

似乎一切都按部就班,井井有条。

 

瑞典的冬天来得比英国早得多,夜幕早早降临,周末时茉莉一个人坐在小屋的窗边,感觉呼吸一点点随着太阳的西沉而变得艰难,那时她还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实验室里的一个姐姐邀请大家在下班后去她家玩,算是给茉莉一个迟来的欢迎派对,下午五点,不到十个人零零散散地走在瑞典一个小城市的街上,“那个就是我家了。”姐姐抬起手指向一栋房子,茉莉顺着看过去,还有一段距离,但已经能看到家里亮起的灯,姐姐的爱人和孩子在家里布置的身影从起了一层薄雾的玻璃上影影绰绰地印出来,茉莉突然觉得心被人捏住,血液里的氧气逐渐不够她思考,她只觉得羡慕。

 

但羡慕终归是没什么用,她回家之后花费了两个周末才给自己做出一盏不会灭的小灯挂在门口,挂上的第一个工作日,她回家时看着门口一点点暖黄色的亮光笑起来,那时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后来,后来的生活变得累了一些,从她的角度来看,只是累了一些,课业,实验,数据,报告,论文,不规律的饮食和作息,她有时会觉得呼吸困难,胃绞痛,心悸,但总觉得忙过这阵就好了。她的话变得越来越少,笑容也越来越少,反应开始迟钝,总是发呆,同事有的时候叫她也听不到。

 

“你还好吧?”同事姐姐担忧地看着她,茉莉摇摇头,“没关系,只是最近太累了。”她真的以为自己只是累了,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但一直到圣诞节假期,茉莉彻底休息下来,这种情况也没得到好转,明明没什么事情需要做,但她愈发焦虑,心慌,每天在客厅打转,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连简单的看书都做不到,她看不进去,一个个字母仿佛都浮在书页上,飘飘荡荡,就是飘不进她的眼里。

 

做点吃的吧,她想,犒劳犒劳被忽略了一个学期的胃,刀在她走神时落在指头上,她被疼痛唤回,却久违地感到了一种释然。

 

她开始由衷地感谢魔法,在享受过足够的疼痛之后,还能将伤口原封不动地治愈。

 

刚开始只是普通的切割魔法,到假期快要结束的时候,恰逢月圆前夕,为了能集中精力,她开始不得不使用黑魔法,这样的不得不也只是她的借口,她刻意地忽略了这样做的异常性,她那时真的没意识到自己出现了什么问题吗?答案应该是否定的,但她以为她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法,不想因此给别人添麻烦。

 

她造成了另外一种麻烦,月圆那天她在森林巡护时受了凉,当晚就发起烧来,一天后工作日,同事们没办法联系到她,相约在下班后到她家来,茉莉自己都不知道当时的场景,据同事的描述,她家里冷得像冰窖,壁炉早就熄了,保温的魔咒也因为她的意识涣散失去了效果,她蜷缩在被子里,整个人湿淋淋的还在颤抖,低声地呓语着什么,似乎是名字,但好像又不是。

 

听起来就糟糕透顶,茉莉只希望所有见过这一幕的人都赶快忘记,她不是没试图给自己熬过魔药,但她没办法掌握火候,因为生病她的魔力不稳定,也没办法幻影移形到附近的城市里购买麻瓜的药品,至于联系其他人,她的电话响起来过,但等她模模糊糊听到的时候,铃声已经停下,而她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

 

“你还是住得太偏了,”斯万森女士坐在她病床边的时候这样说,“我们都觉得你最好还是住到城市里来,如果你喜欢安静,也可以选一些小城市,但最好能跟认识的人住得近一些。”

 

“但我们十分确定那片林子里有狼人常住,这次只是特殊情况。”茉莉还有些虚弱,但仍然拒绝了他们的建议。

 

“你身上有些伤……”

 

“啊,您知道我参加了之前的战争,当时缺少药材所以留下了疤痕,没关系的。”勉强糊弄过去之后,茉莉开始找地方购买白鲜,不再留下一些容易被发现的痕迹

 

事情在开学后变得更糟,她发现她没办法专心上课,看着教授的嘴一张一合,但大脑完全无法处理听到的内容,她也不是不专心,就只是听不懂,似乎处理这些信息的功能出现了什么障碍,她蹩脚地试图修理自己,却没意识到她已经摇摇欲坠。

 

焦虑愈发地严重起来,她在家曾毫无征兆地呼吸困难,似乎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让氧气进入自己的肺里,只能张大嘴不断地吸气,但缺氧的感觉还在不断地加重,她手脚僵直地倒在地上,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已经走到了尽头,但居然没有想象中的绝望。

 

她后来查到那种状况叫过呼吸,当然也知道了造成过呼吸的缘由,但她已经不想去追究,她不愿意承认,她不想主动追求死亡,但也不排斥它的到来。

 

所以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她在上课时找借口溜出去让自己清醒,却被同学看到手臂上的红色痕迹。

 

“抱歉,但是,我们学校提供心理咨询,你可以去试试。”

 

茉莉抬起头,回忆让她变得疲惫,但斯内普确实如他所说的并不着急,他耐心地看着一本书,茉莉缓缓开口,“其实在早期会有一些症状表露出来,不同的人会不太一样,类似一种试探,自我伤害,或者躯体化的表现,或者也有人会选择对外发出求救信号,其实自我伤害和躯体化也是求救信号,这些信号如果及时被人发现并且加以阻止和正确的引导,就不会变得更严重。”

 

阻止,茉莉忍不住闭上眼,她的睫毛颤抖着,窗外的夕阳快堙灭在地平线上,窗帘荡了荡,慢慢停下。

 

“现在能答应我没有下一次了吗?”

 

茉莉睁开眼,“如果没有被阻止,或者阻止后负面情绪再一次占据上风,这时候就不会再有试探的过程,再被发现,大概就要看自己的求生欲,或者看身边的亲人朋友的细心程度。从生病到被发现可能会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时间越长,情况就可能越糟。”

 

“疾病的种类。”斯内普奋笔疾书了一阵,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茉莉在艰难地剖出自己的经历。

 

“嗯,据我了解的,有抑郁,焦虑,恐惧,强迫,它们之下都有更细的分类,如果您感兴趣我可以帮您找些专业的书籍。”

 

“成因。”

 

“这,我不知道。”茉莉下意识地否认,然后才反应过来斯内普问的不是她自己的成因,她靠在椅背上,眼睛里写满了倦意,“不过目前国内,更多的是战争造成的,我猜测,其他的还有幼年时期家庭学校的因素,也就是环境带给人的,还有……我真的不是很清楚,我觉得您还是看相关的研究成果吧,我这些个人猜测没什么参考性。”

 

“治疗方法。”

 

治疗方法,茉莉不太想回忆那段时间,暂时休学,她出于责任告诉了斯万森女士,然后被减少了实验室的工作,在无所事事的冬夜里,吃过药就没办法提起心力做任何事,只是呆呆地坐在窗边,盯着那盏小灯在寒风中摇晃。

 

“如果你的工作不是很忙,可以养一只宠物,这对你的恢复有帮助。”医生在某次治疗结束的时候这样建议她。

 

她没对医生提起过豆子的事,所以可以理解这种善意的提议,毕竟漫长的黑暗中独自一人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她迟疑了很久,才缓缓说出,“我们曾经一起养过宠物,但是我抛弃了它,我把它留给我的前男友了,我觉得他比我更需要它的陪伴。”

 

“自私并不是坏事,有的时候你也可以学着自私一点,先对自己好,再考虑其他人。”

 

是这个回答吗?她不是很确定,或许不是针对这件事的回答,但总之她拒绝了,她不认为自己还需要一个宠物,但也的的确确需要一个输出的对象,然后她打开了那个盒子,一样一样地翻过去,斯内普教授的书,草编的小兔子,五年级的她找了很多咒语才把它保存下来,白色的毛茸茸的手套,还闪着光的发夹,一本绝版的交叉学科的医学书,是被拒绝后的那个圣诞节收到的,厚实的围巾,同款的外套,还有情人节巧克力的包装纸。

 

她最后选中了那个草编的小兔子,放在床头柜上,小小一只,离远看只有一小团绿色,“晚安。”她第一次对它说的话,那个晚上似乎真的好过了一些。

 

“一般分为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还有一些辅助的治疗手段。”茉莉顿了一下,“心理治疗就是,嗯,麻瓜世界有专业的心理咨询师和心理治疗师,我刚开始是找了咨询师进行心理咨询,后来在他的建议下转到了之后固定的治疗师,也叫心理医生那里。”

 

“药物?”斯内普抬起头看向茉莉,茉莉感觉这才是他真正感兴趣的事情,“我其实不是很了解,我当时使用的是麻瓜的药品,不过我想,在治疗上魔药和麻瓜的药品在某些方面起作用的成分是一样的,只不过魔药还有魔法的加持,成效可能会更明显一些。您对这些感兴趣?”

 

“魔药材料中有一些有明显的镇定或者缓解情绪的效果,不过没有专门利用这些特性。”斯内普继续低下头写着什么。

 

“是的,”茉莉点点头,“我们的魔药总是更注重身体上的感受。”

 

“这几年有人研究相关领域吗?”斯内普又抬手拿了本书,茉莉想了一下,“据我所知,还没有,我们似乎对心理疾病方面的关注度很低,或许是因为研究人员人手不够吧,虽然我们的研究人员数量在比例上来说比麻瓜高得多,但在数量上仍然很少,而需要解决的问题又很多,所以还是会优先把视线放在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伤害上。”

 

“那心理疾病的发病率呢?”

 

“我不清楚教授,我们目前还是在依靠麻瓜世界的治疗,所以没有这方面的统计。”

 

“疗程。”

 

“看生病的程度,也看自己的配合程度,也看医生的治疗方法,总之应该是千人千面的。”茉莉犹豫了一会,重重叹出口气,“如果您需要一个参考,我在治疗四个月之后就可以重新释放出守护神了,虽然之后还吃药稳定了一段时间,心理咨询持续了更久。”

 

“药物名称。”

 

“我没有剩下的药品了,我之后找到药品的详细说明和成分给您一起送过来吧。”茉莉的太阳穴开始跳,她忍不住抬手按了一下,“今天可以先到这里吗,我收集好今天答应您的材料再过来。”

 

斯内普终于抬起头,他还皱着眉,似乎在纠结什么,茉莉等不到回答,又忍不住小声叹气。

 

“谢谢,今天先这样吧。”画像里的人站起来走出画面,茉莉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盯着没有人的画框愣神,“谢谢”,梅林啊,斯内普教授对她说谢谢?

 

“不客气教授,那我就先走了。”就算是太阳再从地平线上升起来一次她都不在乎了,茉莉站起身,她必须找个没人的地方休息一下。

 

4.

 

“谢谢你,西弗勒斯。”

 

茉莉离开后,空旷的办公室里安静了许久,卢平真诚的声音突然从某个角落传出,斯内普重新回到画框里,嘴角撇着看向窗户旁边的墙面,卢平扯开自己身上的隐形斗篷,他脸色看起来并不好,但还是温和地笑着看向斯内普,“谢谢。”

 

“我只是不想欠人人情。”斯内普站在画像中央冷着脸检查今天写下的内容,检查无误后把羊皮纸卷起来送回到画面外的书架上,他走回到自己的实验台后面,背对着卢平开始挑拣玻璃瓶。

 

“但还是要谢谢你,我真没想到你会帮这个忙。”

 

他也没想到斯内普之前会提醒他。

 

大概是一个月前,卢平到校长办公室跟麦格交流上一届学生的就业情况,他提到这些学生的职业选择受到战争的影响已经很低的时候,从不主动跟他说话的斯内普突然出声,“比起学生来说,受到战争影响跟多的是别的人。”

 

卢平当时就心生疑惑,在谈话结束后提出要单独跟斯内普聊聊,聊得过程十分艰辛,毕竟有个人从来不愿意好好讲话,等他终于明白过来斯内普说的是茉莉,他十分不能理解,为什么茉莉会跟他提到这些,难道斯内普真的是个好教授?

 

卢平绝不承认他在吃醋,但他冷静了两天之后,突然觉得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一直对茉莉的那段日子好奇,但自从得知她曾经在做心理咨询,他就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敢去触碰。

 

“我一直都在说你道貌岸然的伪善,卢平,现在这种伪善都到你妻子身上了?”斯内普挑着眉问他,卢平不为所动,“西弗勒斯,我希望你能帮我。”

 

“为什么,就因为你两年前大发慈悲帮我画了坩埚?”

 

“我并不是想要跟你交换什么,西弗勒斯。”

 

“那是因为你的妻子出版了一本我认为是垃圾的作品?”斯内普放下手里的书,“出于对她这个举动的感激我是不是应该保守她的秘密?”

 

“西弗勒斯,我希望你帮助我,而不是利益置换,只是朋友间的帮助。”

 

“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为了朋友,我没有朋友。”

 

“西弗勒斯。”一直假装自己没在听的邓布利多笑着开口,“但你确实在关心茉莉不是吗?不然你就不会告诉莱姆斯。”

 

总之斯内普答应了,因为他不想忍受邓布利多没日没夜的唠叨,他没其他的画像,也不想到其他人的画像中走动,而且他确实对茉莉提到的事情有些兴趣,他正因为没有合适的研究课题而感到无聊。

 

所以今天的一切都是他们策划好的,邓布利多请其他的校长们回避,卢平借来哈利的隐形斗篷躲在角落,斯内普借着学术的由头套话,当然也为他自己打算展开的研究收集资料。

 

这样确实不道德,卢平承认,但他已经从茉莉克制的言语中意识到那段记忆对茉莉的伤害,如果自己真的开口问,茉莉可能会逼着自己满足他的好奇心,还得照顾他的情绪掩饰太平,这是卢平更不愿意见到的景象。

 

他收好隐形斗篷,心情复杂地走回办公室,茉莉不在里面,也不在休息室,他莫名地有些庆幸,他也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茉莉。

 

“其实自我伤害和躯体化也是求救信号,这些信号如果及时被人发现并且加以阻止和正确的引导,就不会变得更严重。”

 

他曾经阻止过她,在格里莫广场的二楼,卢平推开门撞见了那一幕,他有过机会,是他放开了她。

 

是他放开了手。

 

卢平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如果茉莉当时没有原谅他,他都可以理解,但茉莉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再次接受自己的呢。

 

他甚至都不敢想象自己到底给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而她又在那段日子如何伤害了她自己,但他还是忍不住在想,如果那些伤害变成一道道伤痕落在她身上,如果她那时没有求生欲,或者她身边的人没有发现,他没办法再想下去,他不能接受任何一点失去她的可能性。

 

她发出过求救的信号,自己当时是怎么忍心忽略她的呢?

 

茉莉一直到晚饭时才出现,卢平已经调整好表情,笑着握上茉莉放在桌上的手,“怎么现在才过来?”

 

“在地牢做了点实验。”茉莉还觉得累,没什么胃口,但又怕自己不出现卢平会多想。

 

“累了吧,吃完饭就回去好好休息一会儿。”

 

“嗯。”

 

茉莉想,或许是默契,今天卢平抱她抱得特别紧,而她正需要这个,这种真真实实的存在感。

 

卢平看着乖顺地缩在自己怀抱里的人,还是忍不住想问出心里盘旋着的那个问题,“有的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我之前对你那么坏,你还愿意原谅我?”

 

“坏么?”茉莉反问他,“你只是没办法认同你自己,其实一直对我都还不错,当然,拒绝我的时候确实很差劲。”

 

“但那些对你好的事,换个人也能做到,我推开了你那么多次,为什么还是我?”

 

“可能吧,可能还会有跟你一样温柔的人,跟你一样强大的人,或者相貌,行为,跟你一模一样。跟我爱你的种种一模一样。”茉莉在卢平怀里蹭了一下,在她答应他的那一天就没怀疑过这个问题,“但他不是你,他没有在那个时间出现在我人生中,没有引导我找到我自己的天赋,没有并肩跟我走过那一段路。所以只会是你,也只能是你。”

 

茉莉突然笑起来,她想到一个绝妙的比喻,“这是我们独一无二的经历,就像那只粉红袜子。它可能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了我手中,但是我抓紧了它。”

 

卢平没回答,只是又把她抱得紧了一点,茉莉这下是真的有点喘不上气了,笑着推他,“你不会又要对我道歉吧,就不能换点别的说?”

 

卢平叹了口气,他原本真的是想道歉的,但又觉得自己的歉意来得太晚,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他想了想说,“好在我也抓紧了你,我爱你,茉莉。”

 

茉莉闭上眼睛,卢平身上的气味穿进她的鼻子里,温暖的味道包裹着她,让她感到幸福,“我也爱你,莱姆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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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及心理问题专业的描写,并非专业内容,如果有相关问题请寻找专业人士的帮助。

  

写这么一篇居然用了三天,比我想象中的消耗,要大好多,现在就是整个人都好虚。

关于里面的一些描写,虽然我查阅了一些资料,但最后还是决定从非专业的,生病的人的角度描写,每个人生病的感觉不一样,可能不符合某些朋友的经历,请多担待。

 

也可能会有人说,既然都这样了为什么还要坚持he,经历了这么难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接受卢平,大概就是我亲妈吧(我认),我自己的观点是不婚不育的,但在这个故事里,茉莉因为跟他在一起过,因为了解他,因为同他经历了太多,所以即使真的被伤到也没办法完全厌恶他,因为知道他也在痛苦。

 

以上,就算补全了莱姆斯和茉莉分别的两个独立的故事,一个是卢平在狼人群体里卧底的,另外一个是茉莉刚到瑞典的生活,累麻了(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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